因為他喜歡看
我是這麼喜歡上自己的陰道的。說來真尷尬,因為這是有失政治正確的。我的意思是,我知道這種事應該發生在溶有死海沐浴鹽的浴缸裡,在恩雅的樂聲大作、而我愛慕著我的女性自身的時候。我知道這類故事:陰道是美麗的啦、我們的自憎只是對父權文化的內化壓抑與仇恨,不是真的啦、陰道團結等等。這些我都懂。就像如果我們成長在一個教導我們肥胖的大腿很美的文化中,我們就都會用奶昔和餅乾來增加自己的體重、曠日費時的躺在那邊養肥我們的大腿。但我們不是在那樣的文化中長大的。我討厭我的大腿,而我更對我的陰道深惡痛絕。我覺得它醜得不得了。我是那種打從看到它的那一刻,就開始希望自己是沒有那種東西的女人。它令我作噁。我同情所有必須跑到下面那邊的人。
為了活下去,我開始假裝在我腿間的是另外的東西。我想像著家具─有著輕柔棉被的舒適日式床墊、絲絨長椅、豹紋地毯─或是漂亮的東西─絲綢手帕、縫有襯墊的鍋把─或是地點─縮小版的景色─清澈如水晶的湖泊,或是潮濕的愛爾蘭泥塘。我已習慣這樣,所以我遺失了所有關於擁有陰道的記憶。每當我和男人作愛,我都想像他們陷在貂皮圍巾、紅玫瑰、或是中國碗裡。
後來我遇見了鮑伯。鮑伯是我所遇過最普通的男人。他高高瘦瘦、單調無趣、穿卡其服裝。鮑伯不喜歡吃辣的或聽誌異樂團(譯按:The Prodigy,英國電音嘻哈金屬樂團)。他對性感睡衣沒興趣。夏天他都躲在陰影下納涼。他不會分享他的內在感受。他沒有任何困擾或個人問題,而且他甚至還不是個酒鬼。他不有趣、不擅言詞、沒有神感。他不壞也不會高不可攀。他不開快車。我並不特別喜歡鮑伯。如果他沒有檢起我掉在熟食店地板上的零錢,我會完全忽略掉他。但當他把我的零錢還給我,而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有什麼事發生了。我和他上了床。那就是奇蹟發生的時刻。
原來,鮑伯喜歡陰道。他是個鑑賞家。他喜歡陰道摸起來、嚐起來、聞起來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它們看起來的樣子。他得看它們。我們第一次做愛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要看我。
「我在這啊。」我說。
「不,是妳,」他說:「我必須看見妳。」
「開燈吧。」我說。
我覺得他鐵定是個怪咖,害我在黑暗中嚇得要死。他開了燈。
然後他說:「O.K.我準備好了,準備好看妳了。」
「在這,」我招招手,「我在這啊。」
然後他開始脫我衣服。
「你在幹麻,鮑伯?」我說。
「我必須看看妳。」他回答。
「不需要吧,」我說,「插進來就是了。」
「我必須看看妳是什麼樣子。」他說。
「但是你以前已經看過紅皮沙發了啊。」我說。
鮑伯繼續著。他不肯停。我真想嘔吐至死。
「這樣實在是親密得太恐怖了,」我說,「你就不能直接插進來嗎?」
「不,」他說,「它就是妳。我必須看看。」
我屏住呼吸。他看了又看。他倒抽一口氣、微笑、盯著看、然後呻吟。他它的呼吸變得紊亂,他的表情也變了。他看起來再也不普通了。他看起來一頭飢渴而美麗的野獸。
「妳好美。」他說,「妳很優雅、深邃、天真而狂野。」
「你看到那個東西了嗎?」我說。
感覺就像他讀著我的手相。
「我看到了,」他說,「而且還看到更多──遠遠地更多。」
他就這樣看了將近一個小時,彷彿他在研究一張地圖、觀察著月亮,或是深深凝望我的雙眼,但那是我的陰道。在燈光下,我望著他看著我,他是如此溫柔地興奮著,如此平靜而愉悅,我開始濕了、慾火中燒。我開始以他看我的方式看自己。我開始感覺到自己美麗而可口──像是一幅偉大的畫作或是一道瀑布。鮑伯不會怕陰道。他不會覺得噁心。我開始漲大,覺得驕傲。開始愛我的陰道。鮑伯迷失在那兒了,而我陪伴著他,在我的陰道裡,我們都消失(高潮)了。
我憤怒的陰道
我的陰道很憤怒。沒錯。它被惹毛了。我的陰道暴怒不已,需要暢所欲言。它得談談這一切鳥玩意。它得和你談談。我的意思是,有什麼不可以的?社會上有一整個軍團的人不斷思索著不同的方法來折磨我可憐的屁股和我溫柔、深情的陰道......天天都在那邊製造瘋狂的產品和齷齪的點子,暗中傷害我的小穴。肏他媽的陰道殺手。
他們不斷構思著可以塞進我們的陰道、清理我們的陰道的鳥玩意─想填滿我們、想讓陰道消失。哼,我的陰道才不會消失呢。它被惹毛了,而且它現在就大喇喇留在這。衛生棉條─那到底是啥洨鬼東西?不過是一團塞在那兒他媽的乾棉花。為啥他們就不能找個方法細心潤滑一下棉條呢?我的陰道一看到那玩意就嚇得要死。它說,門都沒有,接著就闔上了。你得好好和陰道合作,將東西好好介紹給它、為它作準備。這就是前戲的功用啊。你得說服我的陰道、誘惑我的陰道、取得我陰道的信任。你不能用一團他媽的乾棉花來蠻幹。
別再亂塞東西在我身體裡,別再亂塞亂清理我的陰道!我的陰道不需要清理。它聞起來已經很香了,不過不會像玫瑰花瓣。別試著裝飾它。妳的小穴聞起來本來就該像小穴;當他說它聞起來像玫瑰花瓣時,別聽他在那說屁話。這就是他們正在幹的事情─試著清理陰道、讓它聞起來像廁所芳香劑或是花園,那些要命的灌洗噴霧─百花香、莓果香、雨露香。老娘並不想讓小穴聞起來像雨露什麼鬼的。這就像料理好一條魚之後又畫蛇添足的把它洗乾淨,喂,我可是因為想品嚐這條魚才點它的啊。
還有那些檢驗。是誰想出那些鬼東西的?一定可以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作那些檢驗的。為什麼要穿那種紙衛生衣,那種會摩擦你的乳頭、躺下來的時候還會嘎扎作響,像是別人用過丟掉的廢紙團的紙衛生衣?為什麼要戴橡膠手套?為什麼要用一堆探照燈直射在那邊,像是女偵探小說主角要表演對抗地心引力似的?為什麼要有納粹刑具似的金屬腳箍?為什麼要有硬塞進妳身體的冰冷鴨嘴鉗?那又是啥洨鬼東西?我的陰道對那樣的拜訪憤怒不已。早在事發幾個禮拜前它就開始自我防備,不願「放輕鬆」。妳難道不討厭嗎?「放鬆妳的陰道、放鬆妳的陰道。」為什麼?我的陰道不是笨蛋!要我放輕鬆好讓你可以硬塞那些冰冷的押嘴鉗進去?我可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他們不能找些美好精巧的紫色絲絨來包住我、讓我躺在輕柔的棉質床墊上、戴上可愛友善的粉紅色或藍色手套、並且把我的腳安置在用毛毛覆蓋住的腳箍裡?把鴨嘴鉗弄溫點,和我的陰道合作。
但別、別再來折磨人的玩意了:他媽的乾棉花、冰冷鴨嘴鉗、皮製內衣。那是最糟糕的,皮製內衣。又是誰想到那玩意的?老是會滑來滑去、還會卡在妳陰道的後面,貨真價實的貞操帶。
陰道本來就該是舒展開闊的,不是擠成一團的。這就是為什麼束腰是不好的。我們需要活動、伸展、對談再對談。陰道需要慰藉。製造點那樣的東西吧,讓陰道愉悅的東西。不過不可能的,他們當然不會去做那樣的東西;他們討厭見到女人享受歡愉,尤其是性歡愉。我指的是,他們可以製造製造一套柔軟的棉質內衣,裡面裝個顆粒羊眼圈,這樣女人們就能整天都在高潮,在超市裡高潮、在地鐵中高潮;高潮,快樂的陰道。他們不可能會忍受這種情況的,眼睜睜目睹那些精力充沛、不受擺佈、血脈賁張、樂陶陶的陰道。
如果我的陰道能說話,它會像我這樣談論它自己;它會談到其他的陰道;它會發表陰道感想。
它會戴著哈瑞溫斯頓名牌鑽飾,一絲不掛─純粹以鑽石裝飾。
我的陰道助我產下了一個巨嬰。它以為它還得多作幾次相同的事情,不過它不會的。現在它想旅行、不需要太多夥伴。它想閱讀與學習更多東西、它想更常出去走走。它想要性愛。它愛性愛。它想更加深入。它為深度而飢渴。它想被和善對待。它想要改變。它想要沉靜的空間、自由、溫柔的吻、溫熱的體液和深深的接觸。它想要巧克力。它想要尖叫。它想停止憤怒。它想高潮。它想要欲求。它想要。我的陰道、我的陰道。嗯......它想要一切。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