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當我回應他那句「我好想妳」時,語氣是不是太冷淡、太敷衍(但是就常理而言,應該算是的);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方式會不會傷害到他,但是我希望我沒有。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最近每天上床之前,我都會在腦海中將聽到他說「我好想妳」當下的感受拿出來辛勤複習,然後才能安然入睡。天冷時,我會在被子裡縮成一團,緊緊抱住他對我投射的需要與溫柔來取暖。
 
我從來沒這樣告訴他,所以他不會知道我在乎。
 
我知道我給人的印象是非常善於用言語和文字來表達心情的,事實上我也認為我的確是如此。但是,我從來沒有表達我對任何人的需要一點也不比他們對我的需要少,對吧?我向來習慣小心翼翼地用一副客氣好相處、不卑不亢的模樣掩蓋住更深邃、更狂野的洶湧暗潮,將我對他人的感情隱藏得完美無瑕,以致若非我自己告訴對方,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到底對他有沒有情,對吧?
 
或許就對待自己的感情來說,這不是一種很健康的處理方式,但我選擇這麼做不是沒有原因的。請試著了解,我是個要嘛不愛、要嘛就會燃盡自己的一切來熱愛的女人;我無法接受那種要愛不愛、可有可無、虛虛實實的感情,而正因如此,曾經有許多次我投入太深,深到反而到最後連最基本的友情都被我燒毀。最後,不論是我負人還是人負我,局面都會變得沒有轉圜餘地;而最可悲的是,在我毀掉一切許久以後,總會遺憾地發現之前面對愛恨時那種玉石俱焚的絕對,其實是沒有必要的。可惜一切都毀了。毀了。毀得徹徹底底。
  
老死不相往來。嗯,這向來是我處理不完美的愛恨情仇的唯一方式。
  
嗚呼,我多希望我能理性地處理感情啊,要是我能時同時精打細算地考量投資報酬率和風險,我將是多麼的瀟灑!
 
最近我懂了,為了虛妄卻又危險的「愛」而賠上一切的可能是不值得的。可惜的是,即便我知道這個道理,我還是無法要愛不愛、可有可無、虛虛實實。於是,為了防止自己(再度)一廂情願地陷入太深,我只好用在每個疑似擦出火花的第一時間裡,馬上神經質但有意識地將任何星星之火用力撲滅,然後再將所有關於已經熄掉的火的記憶、感激與珍惜之情全部仔細地收進一隻小小的隱形珠寶盒裡,藏在我的枕頭底下,只有在每晚沉入夢境之前才會偷偷在暗中拿出來複習。
 
沒有人會知道。因為沒有人會知道,所以沒有人會傷害這些已經被我撲滅的火光。這就是我保存我的感情的方式。
 
有人說我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感情和別人對我的感情,是因為在內心深處我根本不相信自己值得去愛或是被愛,不過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提太多,只是更加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我說完了(雖然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最後,感謝他,因為在孤獨的時候知道遠方其實有人在想念著自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我不是個貪心或積極的人,因此光是「知道」有人會想念我對我而言就已經夠了......畢竟,我不再是那種會在三更半夜衝去對方家樓下大喊「我也想你」的熱血女子。
 
我從來沒有由衷跟他說聲謝謝,也沒有告訴他我如何珍惜這一切;不過,我希望他會看到這篇文章,希望他多多少少也知道我在想什麼。咦,那如果沒看到呢?其實也無妨......是怎樣就怎樣吧。說不定那四個字只是要愛不愛、可有可無、虛虛實實的打情罵俏呢。要是我太急著求証這四個字是否有什麼絃外之音,或許就是我又開始幼稚地單相思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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