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Feb 16 03:54:32 2003

她很龜毛,但不是個想不開的人。她的身上總是繚繞著同齡女子間罕見的理性。她的每個微笑都經過打算、每回縱慾都提早安排;就連她難免的喃喃自語、惱羞成怒、任性妄為,多少都經過事前或事後謹慎的推演/檢討。她因自己打從有記憶以來哭過的次數用十指就數得出而自豪。
她總冷眼旁觀身邊的人一個個笑咪咪地執行著對她而言彷彿撲向糞坑、餿水筒般腥臭的低賤動物本能──那種千古以來唆使人類同野獸般進行虛偽華麗的求愛儀式,而最終目的不過為了交配繁衍──美其名為「愛」的本能。唱著情歌,愛上某一個、兩個、三個、多個戀人, 戀愛,分手,戀愛,分手。傳說每經歷一次戀愛就會增一次見識長一次智慧,但是她相信這些都是胡扯,因為很多看起來不笨的人就是這樣愚蠢地一再分分合合。

她嗤之以鼻,真的,嗤之以鼻。然後她沾沾自喜地幻想著她心靈的伴侶。是以,她不是因為潔身自愛而不近男色;她是徹底地不屑男色。她不屑讓那種幼稚自私粗魯下流膚淺濫情野蠻淫蕩的生物玷汙自己的生活。是以,她身上甚至有種比嫁給上帝的修女更貞潔的味道。但是她當時怎麼會知道,這種味道竟是她年少的最後奢侈。

要不是遇上一個幼稚自私粗魯下流膚淺濫情野蠻淫蕩的生物,她不會痛苦地學會如何凌遲自己、用自己的血肉殘肢與聲嘶力竭的悲鳴去愛一個完全不值得愛的男人。哦,對了,若不是那枚幼稚自私粗魯下流膚淺濫情野蠻淫蕩的生物,她不會明白她向來不齒的「愛」這種玩意兒為何被如此這般地頌揚。

他是什麼東西?很諷刺的是,他不是什麼東西。他不是她想像中那種能用神樣的完美征服她、讓她自願當他掌中潑猴、懷中幼貓的完美男人。他只是個有著濃眉、大眼、長睫毛、誘人雙唇、低沉嗓音、寬肩膀、窄蠻腰的種馬──她口中典型「精蟲衝腦睪固酮過剩」而打死不承認這個事實的濫情大種馬。這匹大種馬又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讓她違背自己的美學愛上他呢?說來可笑,

他只是傳了些讓人懷疑傳出這些文字的人究竟是否為「智人」的訊息。
他只是在得知她神經質地怕癢之後邊呵她癢邊笑她太誇張的小鬼。
他只是在他老子心情爽時一天打數通無預警電話給她,無論她正在上課吃飯工作或睡眠。
他只是主動幫她送了幾回宵夜。
他只是告訴她,他如何像陽光夏日偶像劇般邂逅了他的現任女友。
他只是油嘴滑舌地將從來不相信甜言蜜語的她弄得心神不寧。
他只是讓她莫名其妙地嚴重降低智商愛上了他。

而她,

她打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女友,於是一直努力的迴避他的「疑似」殷勤。
她聽說他是多麼多麼專情、優秀、有才華的男人,而她,選擇相信。
她因為自己似乎無法保持往常的理智與冷靜而備受打擊。
她漸漸明白他是有意的裝傻,以便享受某種損人利己的出軌快感。
她從察覺事情不對勁的第一天就對他的正牌女友感到抱歉,雖然排山倒海主動獻殷勤的是他。
她替他的拈花惹草感到罪惡,於是替他的風流背負了某種她曾經嗤之以鼻的十字架。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每一絲理智、邏輯與美學被他解體,最後近乎放任他予取予求。
她很不幸地只是被當作嚼過不甜了就可以吐進垃圾桶並從記憶中抹去的廉價泡泡糖。
她試著告訴這個小鬼「責任」這兩個自怎麼寫,但不明白其實他本來就會寫,只是不願意寫。
她,很不巧地, 的確,被,吐掉了,就在她決定放棄一切自尊與原則來承認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
她告訴他她愛他。一直一直。
她被他完全抹煞,當她做不存在。
她的胸口只好永遠地烙印著他的「我不知道」、「妳太over」、「妳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她終於明白過去聽別人說「很專情」的他其實同很多人都有一腿,而她甚至還不算眾多被公開的「腿」中的其中一隻。
她不斷假裝她一點也不在乎他。

然而更可悲的是許久之後,

她仍在每次經過他家門口的巷道時故意不回頭,讓後反覆想著「哼!我沒回頭!」。
她仍多次因不斷瘋狂按s觀察他在BBS上的動態,而令讓室友們為她的鍵盤叫屈。
她仍因為他一句漫不在乎的話為他跑遍所有的模型專賣店找他買不到的模型。
她仍無法忍受每次在校園中看見穿著和他身上相同的系外套到處走的人們而帶來的痛苦。
她仍反覆癡癡地細讀她小心翼翼收藏起來的、過去每次同他在BBS上浪費時間的熱訊紀錄。
她仍反覆檢討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讓他不得不離去。
她仍用盡一切手段逼自己忘了他,包括拿平底鍋呼自己巴掌。
她仍為他買書、織圍巾、燒CD、準備生日及聖誕禮物,即便她猜他八成已經把她當蕩婦淫娃大花痴。
她仍相信他沒有忘記自己曾如何讓她被釘在十字架上,這傻女孩還邊淌血邊感謝他疑似喜歡過她。
她仍騙自己每次她打噴嚏都是因為他在悄悄地想她。
她仍持續蒐集他有興趣的事物來研究,並為了他學著喜歡它們。

還有更慘的,

她仍愛著他,就算愛他兩年多後,她才赫然驚覺他對她亂槍打鳥式的獻殷勤只為期一兩個月。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持續得知他繼續在成山成海的女人堆裡怡然自得地游泳。
她仍愛著他,就算他已經擺明了只當她作最普通最不可能有什麼的朋友,而請她到他家喝咖啡。
她仍愛著他,就算他一再惡意以立約之後爽約這種低級遊戲反覆玩弄她早已支離破碎的希望。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看見他桌墊下壓著他與已經分手的女友的摟抱接吻浪漫大頭貼。
她仍愛著他,就算他除了她的肉體以外已經連續強暴並佔有她所有世界。
她仍愛著他,就算愛玩的他吃定了她的愛,而把傷害她、看她痛苦落淚當作無聊時的消遣。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知道她的愚蠢以及因此造成的傷痕明顯地傷害了真正關心她的許多人。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知道名為招待朋友實為招待眾多來客中的他一人洗手作羹湯這件事情多麼可悲。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比誰都清楚她仍愛著他是多麼可悲。
她仍愛著他,就算她自己都受不了這種沒什麼大不了的偏執。

然而當時她仍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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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這麼愚蠢過...唉...真想咕嘰咕嘰當時的自己..咕嘰咕嘰~妳這個純情小笨蛋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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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mon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